原作 By 刃龍

1.

「孩子還能活多久？」

「最多只能三十天。」

「已經……確定了嗎？」

「是的，請節哀。」

窗外傳來熙熙攘攘的人群聲，一根黑色羽毛隨風飄落在死亡證書上。他的手止不住顫抖，在家屬欄上簽上了字。

外面下雨了。

2.

滴滴滴……電話響了。

「欸，你真的不擔心嗎？」

「有什麼好擔心的，死了就死了，反正我的人生那麼無趣，成績又不好，

「大家都對我很失望，也沒什麼興趣愛好，做什麼事都不成功……總之，糟透了。上天給我一次機會，也是一次涅槃吧。」

電話的另一頭沉默了許久。

「喂？還在嗎？」男孩追問。

「嗯，沒事了，希望你能好好生活。」

「謝謝。」

隨著電話的掛斷，男孩把擦乾眼淚的衛生紙、曾經引以為傲的畫作、甚至把喜歡的龍模型都丟進了垃圾桶。

他在哭。

3.

「真的可以讓我出這麼遠的門嗎？你們之前都不讓我這麼做的。」男孩瞪著父母。

「當然了，一起玩玩多好啊，我們一家人很少像這樣聚在一起了。」

「後山的許願池那裡，聽說很靈驗，今晚還有難得一見的流星雨呢～」

……

「可是…我不想和你們一起去。」

「為什麼？」

「我現在想一個人靜靜。」男孩露出了微笑。

父母沉默了幾秒，最後露出了無奈的笑容。

男孩走遠了，微弱的聲音也飄散在空氣裡：

「我不想你們看到我哭。」

4.

晚上的許願池來了很多人，攤位上到處詮釋著紙醉金迷。男孩避開了人群，來到了一處隱蔽的長椅，那後面是一處高崖，可以俯瞰整個後山全景。

夜裡，沒有流星，只有雨。

男孩濕了一身，卻不想避雨。

作為龍控的他突然想到，如果有龍可以保護他就好了。

妄想是徒然的，無力的他冒雨行走，隨手撿起地上的壞帳篷避雨。

突然一條尾巴拉住了他的帳篷。

那是一隻小黑龍。

5.

「喂！這是我先發現的帳篷！你一聲不響就搶走，也太不龍道了吧！」

「我是人。」男孩冷淡說道。「等等！你不是人！」

「廢話，我是龍啊。」

「龍為什麼會說話？」

「我為什麼要和你解釋？」

「龍為什麼要避雨？」

「因為我不喜歡雨水。」

男孩看著龍，心中有一種奇異的感覺。悶了好久都沒說話。

「帳篷，給你。」

男孩把帳篷扔了過去。

「哼！這還差不多。」龍把帳篷捲起來，只露出一個頭。

3分鐘過去了。

「喂。你也一起避雨吧？」

男孩露出了溫馨的笑容。

6.

下雨時，男孩和龍說了好多話。

男孩：「你也看過那部《他是龍》嗎？裡面的男主角真的好帥。」

龍：「對啊對啊～我超喜歡～」

「還有《龍之心》裡面的龍，都好帥。」

「是啊是啊～」

「可是你為什麼這麼小，又瘦又黑。」男孩鄙視地噘嘴。

「欸！那是電影啊，你會長得像演員一樣好看嗎。」

男孩想一想也是。

「你的翅膀在發光耶。」

「是夜光最新款的。」

「我也可以得到嗎？」

龍一臉鄙視：「你還真的信。」

……

「你知道微積分嗎？」

「龍族必修課第三章。」

「你知道克卜勒嗎？」

龍愣了兩秒。

「一個人類。」

「你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嗎？」

「楊雨。」

「欸？你怎麼知道？」

「讀心。」黑龍的一對金色大眼發著光。

「那你叫什麼名字？」

龍沉默了很久，最後只說了一個字。

「倪。」

「真是奇怪的名字……」

「你媽生你的時候給你取的名字，你有辦法拒絕嗎？！」

「也是啦。」

「那你……」

「你好煩！」

「哦。」

龍投來了鄙視的眼神。

「我想走了。」

龍剛剛說完這句話，雨停了。

「等等……」男孩發言了。

「你……能陪陪我嗎？」

7.

「這個，這個，這個，還有這個！我全都要。」

男孩瞇著眼睛看著手裡長長的一串收據，看著面前的牛肉，雞腿，火鍋，拉麵，鯉魚等一系列食物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。

「欸！爽快！你要是早說有這麼多東西可以吃，我早就跟你來了。」

「你食量真大。」

「食量？這東西提供的食量都不能支撐我走兩步路。」

「那你為什麼要吃？」

龍齜牙一笑：「因為味道讚。」

男孩擦了擦冷汗。

8.

「就是這裡。」

男孩打開了房門，進入了樸素的小屋。

「你是說，只要我住在這裡，就能每天給我提供好吃的美食……還有……」他的金色眼睛發著光。

「還有，保證我身體不被雨淋，保證沒有其他人會發現我，保證……」

在他說完第42個保證的時候，男孩擦了擦汗。

龍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說得有點過頭了。

「是！總而言之你就是在這裡和我住下來了。」

龍歪了歪頭，然後趴在床上。

「這是……？」男孩愣了兩秒。

龍拍了拍床：「給我侍寢。」

男孩：「……。」

9.

晚上。

「我……睡不著。」

龍瞇著眼睛。

「所以這和我有什麼關係？」

「我睡不著導致精神不好，消費欲望降低，父母給我的錢就會變少，這樣能幫你買到的美食就會變少了。」

龍瞪著金色大眼睛。

「有道理。」

「所以你能給我講個故事嗎？開心一點的。」

「從前有一隻黑龍，抓到了一個人類，並且把他的心給撕開了。」

「真開心。我更不想睡覺了。」

龍沉默了好久。才吐出一句聽不懂的話：「是啊……真開心。」

男孩指了指龍的翅膀。

「翅膀上的光變弱了欸。」

「因為沒吃飽。」

「那你吃什麼才能補充能量呢？」

「吃人。」

男孩愣了一會。

「要不……」男孩舉起手臂，「你咬……。」

龍用關懷的眼神看著男孩：

「你真傻。開玩笑的，哈‧哈‧哈‧哈。」

男孩看著龍不發一語。

突然，男孩隨意問了一句：

「你有父母嗎？」

龍背過身去，一言不發。

10.

第二天。

「原來你還可以隱形！」

「當然了，不這樣我怎麼在大庭廣眾之下偷吃東西。」

「你三句話離不開吃欸。」

「因為我是一個吃貨嘛。」

「為什麼你說的這麼義正嚴詞。」

「和你有關係嗎？」

男孩坐在早餐桌旁，看著父母給自己夾菜，隱形的黑龍過一會兒用尾巴勾一道菜，過一會兒又勾一道，重複著。

就那樣，龍把各種美食都嘗遍了。

中午休息的時候，龍隱形進入了父母的房間，然後邁著沉重的步伐回到了男孩的房間。

「怎麼了？」男孩問。

「聽說……你要死了？」

男孩望著窗外，陽光明媚，小鳥嘰喳。

「多發性骨髓瘤，末期。」

此刻，一根白色羽毛從窗外，輕輕落在了男孩顫抖的額頭上。

11.

下午。

「你為什麼一直看著我？」

「因為我知道你心裡在想我。」

「我……你這樣隨便看我的心，我豈不是一點隱私都沒有了？」

「當然。」

「你能說得不要這麼直接嗎？」

「當～～～然～～～」

男孩看著倪扶額。「我不是這個意思。」

男孩不知為何，今天下午，他很想回小學看看，現在他已經是高中了，卻在小學裡面留下了很多回憶。

他走過小學教室，聽到了孩子們正在齊聲朗讀：

「此去經年，應是良辰好景虛設，便縱有千種風情，更與何人說。」

聽到這個，男孩愣住了。

「你怎麼不走了？」龍抬起頭看著男孩，卻看到男孩的眼睛濕潤了。

12.

男孩來到教室，曾經的老師已經蒼老了面容，卻依舊能把他罵得狗血淋頭，每個孩子都活力四射，洋溢著青春的笑容，彰顯著生命的活力。

「你在遺憾。」龍說話了。

「我沒有。」

「你並沒有那樣美好的過去，所以你在羡慕，還有嫉妒。」

「你閉嘴。」

「我只是說出了你內心的想法。」

「有時候……你真的很討厭啊……」

「那是！」

「討厭！」男孩回過頭，把隱形的龍一把抱在懷裡。

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。

13.

「來來來，我給你們介紹一下，這位哥哥從小就努力學習……獲得了……每次都能……你們一定要向他學習啊。」

老師拉著男孩的手臂，站在講臺上，對著下面一群小朋友說得滔滔不絕。

男孩卻無動於衷。

老師戳了一下男孩：「你說點話嘛。」

男孩尷尬的摸了摸頭，他開口想要說點什麼，卻如梗在喉。

我的人生真的優秀嗎？還是只是單調的重複，做著他們想要的生活？

這些孩子……真可愛啊。

男孩什麼話都沒說，連忙擺手，衝下了講臺，出了教室，身後傳來一連串的呼喊聲。

男孩停在了一處林蔭下，樹上的黑龍瞪著金色的大眼睛看著他：

「你在逃避。」

「要你管！」

男孩轉頭回到家裡，上了鎖。

14.

那一天裡，男孩再也沒有看到龍了。儘管他想了很多方法想要找到龍，但是龍似乎真的消失了。

第三天．

男孩來到了神社旁，周圍來來往往的都是祈福的人，男孩從旁邊拿了一塊祈福牌，盯著牌子看了很久，最後寫下：

「希望倪可以獲得屬於自己的快樂。」

臨走的時候，男孩本想躲在樹林中小便，卻聽到了倪的聲音：

「你為什麼要寫我的名字？」

「呃，那個字我寫的不是很好看。」

「為什麼不為你自己祈福呢？」

男孩停頓了幾秒。

「因為我不想認輸。」

龍的眼睛發出璀璨的金色。

「你合格了。」

「什麼？」男孩有些驚訝。

「做我的守護者吧。」

「那是什麼？」男孩追問。

「跟我來。」龍轉頭就往後飛。

「等等我！」男孩一路急追。

突然，龍停下來，回頭看著男孩。

「先把褲子穿上。」

15.

「你看到了什麼？」

龍站在岸邊，指著平靜的水面裡清晰的倒影。

「我的倒影……怎麼會……」

「和我的翅膀一樣，都有藍色的光。」

「這是什麼？」

「……說明我們有緣。」

「這就有緣了？」

「沒錯。」

「那我要做什麼？」

「和我簽訂契約，成為我的守護者。」

「我要怎麼做？滴血？畫法陣？」

倪遞給他一個手機。

「登入這個網站，註冊，編號14+d，點擊申請，成為我的守護者。」

男孩：「……」。

……

「好了。接下來要做什麼？」

「閉上眼睛。

「聽……是哀號的聲音。」

男孩皺了皺眉，的確有一陣刺耳的哀號傳入耳中。

「這是？」

「是上一個守護者的哀號。他的心被我爸撕開了。」

沒等男孩回過神，倪就飛向了森林深處。